黑夜呓语(一)（白桦林）

黑 夜 呓 语（一）

白桦林

习惯黑夜，独品这份清苦。

书案上放着鲁迅的《野草》，不用翻看，你就能感觉到书页文字间散出的微温，你就能觉着彼此心意的交汇。

站在窗前。近处，窗外有孤苦伶仃的街灯；远处，有浓黑而辽远的夜空，还有夜空之下你伸手仿佛便能触摸着的厚实的大地，以及从平铺的大地上传来的幽微而零星的犬吠。

站在窗前，在这茫茫苍苍的夜色下遥望。你能寻见人世间病苦呻吟的灵魂，仁厚的地母为他们轻吟着哀歌，祈祷他们把那些结痂的哀伤如同珠贝般去化泪为美；你能穿透这浓重黑幕的遮蔽，望见历史的扉页上模糊的题词，那些在呼天抢地的绝望中的翔舞，息心静气的凭吊那些随着岁月的脊梁滑落而去的亡灵。

站在窗前，在这浩瀚无涯的黑漆中回望。摩挲你心底那些覆积埃尘的记忆，寻视那些凝固在你过往年龄里的音容笑貌，你仿佛看见，那些渔歌互答的日子从记忆的湖面深处泛舟而来，挑逗你紧锁的眼眉，化解你遥望中的那份静穆。

站在窗前，在这安恬寂灭的夜色中倾听。自己心子的跳跃，有一种流动的醉意仿佛在渗透全身。生命你这脆薄的酒杯随时都将破裂，溢出此刻这份心情殷红的血滴。此时你才感觉这人世间，你的白天的日子是睁着眼睡着，在夜里它却是闭着眼醒着的。你明白了梦的沉酣和醒的深邃胶结，是夜的沉默的高度。

这样的夜，如果夜空中添衬一丁点的星子，你就分明的感觉些许的温暖。如果有夜鸟枭鸣，你更分明的感觉这温暖的灼热。

这样的夜，小台灯漂白四壁。不需要清茶分心，不需要夜虫打扰，安安静静的做回“守夜人”。斗室里盛装的这份空寂，会让你觉着些许的安慰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010年4月15日凌晨2点